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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美文】回乡

来源/ 每日甘肃网 作者/ 杨君杰 时间/2025-10-14 23:01:57

作者:杨君杰

冷雨敲窗,不由想起前些天回趟老家的情形,我来到自己出生成长的老院,这里已是残门锈锁久未开,灰砖小径覆干苔,无名枯草落满院,一股辛酸入眼帘。面对空落落的老宅,只任淅淅沥沥的雨水夹杂着我的泪水,顺着脸颊滑落,没有父母的假日很凄凉,没有父母的家庭很残缺,没有父母的家乡很冷清,我终于明白了这句话:父母在时,家乡是牵挂与乡愁;父母走了,家乡逐渐变成了故乡。

推开残缺破败的老屋门,蜘蛛网和尘埃絮絮梭梭,屋子里一旧桌尚存,那是母亲“当窗理云鬓”的地方,小小的我,那时感觉妈妈很端庄,个子很高,乌黑亮丽的青丝梳成两条长长的辫子,妈妈很爱她的那头秀发,闲时总爱梳梳洗洗,或用手轻轻抚揉,在我眼里,那时的妈妈应该是村里最美的姑娘。

妈妈曾说,我是几个孩子里面最爱哭的,小时候一直拽着她的衣角不离身,妈妈走到哪儿,我就跟上哼哼唧唧到哪儿。当我听到货郎担子来到庄里,吆喝“收头发,收长头发,换糖换针线”时,我便哭闹着要吃糖果,妈妈虽不舍她的长辫子,但无可奈何,还是狠心剪了,去换点糖果和针头线脑。以后,每次妈妈的头发稍微长了,我就盯着大门口,一听有货郎的吆喝声,便哭叫着要吃糖果,妈妈只能继续剪了秀发去换东西。就这样,妈妈的头发从来没有长长过。

后来等我慢慢长高了,我懂事时了,让妈妈留个长发扎成辫子时,妈妈却说,多年习惯留短发,算了,短发还省事。而每次,妈妈在街上看见那些长发飘飘的女孩,她便情不自禁地驻足盯着女孩的头发看半天,眼里全是羡慕的神情。

这时,我除了愧疚,就是遗憾。

老屋一角, 我看见了一个旧式的广播匣子,虽然坏了很久,也没有音响了,但家里人不舍得丢,那是母亲一直通过听广播,了解我工作的情况的宝贝,从乡里学校调到县上后,我的第一个工作之地在县广电部门,母亲通过广播喇叭,就可以知道我在哪里采访了,写了什么稿件。记得刚调县上不久,周末回趟老家,母亲问我:“咱队里人说,广播里说你是笨蛋记者,怎么回事?”我一头雾水,她说,就是叫的你名字,说“笨蛋记者谁谁谁报道,我说我娃灵着呢,不可能是笨蛋么”,我一听,笑弯了腰:“广播上说的是:本站记者,不是笨蛋记者”。母亲会心一笑,脸上满是爱怜和自豪。

当时刚调县上,当时还是县广播站,正在筹办广播电台。每晚母亲都要在固定时候,洗耳恭听广播里的新闻节目,她知道这里会有我写出的新闻报道,知道我在那个地方采访工作去了。如今随日月更迭,春秋辗转,看到这陈旧斑驳的广播匣子,穿过时光空间,让思念在心里凝结成雨滴,诉说着昔日的青春年华和乡村故事。

走出老屋,来到院子,核桃树的树梢上,三三两两还挂着零星核桃,院子围墙很低,一些放羊的或者贪玩的孩子们都能随便出入,往年母亲早早收了核桃,自己不舍得吃,要给我们留下。她那句美丽的谎言我们听了一辈子:有好吃的都是“我不爱吃,留着让娃娃吃”,“旧衣服穿上舒服,不要给我花钱买衣服。”

老院子里,有一片菜地,菜园是母亲耕耘的田地,菜园是母亲心中的宝贝,根根叶叶都充满着母亲对生活的希望和对儿女们的真情真爱,我和亲戚看望老人时,母亲一直要把务作的蔬菜给我们带上,这春绿秋红蕴藏着一个家庭的幸福时光。

轻轻关上老院的屋门,我很想翻去那段尘封记忆,但我的心被情感揪住不放。看见老院周围的玉米地,往年此时,母亲早在玉米地里收玉米,而今年,空旷辽阔的玉米地还在,却不见母亲辛勤劳作的身影。

从老院往上走,有一处不长的山坡,我仿佛看见母亲佝偻着身躯,背着草垛或麦子,气喘吁吁上坡的情形,母亲那端庄高挑的形象,被无情的岁月压弯了腰,她变低变矮了,雪染青丝,两鬓斑白,母亲不知不觉在时光流转中老去了。

沿着山坡缓缓上行,重走母亲生活劳作之路,现在,真的是“我走过你走过的路,这算不算相逢?我吹过你吹过的风,这算不算相拥?”这坡里,有着母亲无数次走过的路,我在寻找你的身影,呼吸着您的空气,多想再有机会能相逢相拥。但眼前,除了飒飒秋风与冷冷的雨丝,一切都回不到从前。

沿着山坡上到塬面,离家不远,近乡情更怯,雨点依旧敲击着我的心扉,像冰凉的针,刺穿着我的柔软,诉说着我的思念,唤起我的忧伤。

此时邻家的功放里,撕心裂肺地吼出齐秦的《大约在冬季》,这旋律格外令人揪心,那年也是在寒冷的冬夜,母亲去世前,躺在病榻,她用那枯瘦的手拉住我:“娃,我想听听有个唱冬天的歌,没我的日子里,你要更加珍惜自己。”我知道是那首歌了,那时母亲身体还很健康时,曾说:“如果某天我老去了,你听一下 ‘冬天这首歌’,我觉得有些话说的是咱娘母子的,也是我想给你叮咛的话”:

“轻轻的我将离开你,请将眼角的泪拭去,漫漫长夜里,未来日子里,亲爱的你别为我哭泣,没有我的岁月里,你要保重你自己……”

我静静地伫立雨中,这歌词就是母亲对我的叮嘱,初闻不知曲中意,再闻已是曲中人。 雨水夹杂着泪水徐徐滑落,冰冷的脸颊,多想让妈妈再抚摸一次,小时候寒冬妈妈一直用温暖的手心暖和我的小脸蛋。去世那个夜晚,她望着我们姊妹,逐个轻轻地抚摸着我们每个人的脸颊,我看到她的眼里流下了泪水,她说:“我这次可能就走了,很爱你们几个,都是我娃么,我这下子心疼不上我娃了,你们以后都好好照顾好自己,都要好好生活……”母亲声音低垂,断断续续,这些话让我无语泪先流。

想起再也永远见不到我至亲至爱的母亲了,雨滴垂泪,我咬碎了难过,咽下了痛苦,饮下了愁绪,您辛苦一生,走的时候病魔缠身,枯瘦如柴,那么可怜。

秋风潇潇,呜咽着儿女无尽的悲伤;流云无语,带走了我们永远的牵挂。妈妈,我多想吃你擀的手擀面,多想我多想再听见那声饱含爱怜的“我娃”,我多想再看到乡间那不辍劳作佝偻身影,我多想再听到电话中那一句话平平淡淡却又满含深情的“我娃好着吗?”

此时眼前迷糊,笔蘸泪花,只想说一句话:妈妈,您在另外一个世界还好吗,孩儿真的想您了。

(杨君杰,曾在国内多家报刊发表散文、诗歌等作品二百多篇,现在平凉市文化执法队工作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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